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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 细微的山雨 顶峰的孤坟


再没有比大雨洗浴后的青山更迷人了,整座山,都是苍翠欲滴的浓绿,还有没来得散尽的雾气像淡雅丝绸,一缕缕地缠在它的腰间。

正如古尘与沐纯兮所说的一样,这座山名为黎阳山,也正是他们师徒二人所要到达的地方,而这条路也正是从白鹤城到云州的必经之路。

古尘在身后骑着一匹老黄马,享受着雨后的大山,不紧不慢地跟着那一头青牛与那一匹骏马,看着在前面时不时打闹嬉戏的沈知意与沐纯兮,古尘摸了摸下巴,会心的笑了。

走在这一条坎坷曲折的山间小路上,泥泞的地板上留下了一排又一排的蹄印。

呼吸着暗香浮动的清新空气,观赏那芳香碧绿的花草树木,聆听这林间百鸟的宛转吟唱,仿若置身于仙楼琼阁当中,倒也成了一种享受。

行至途中,忽闻的一阵阵马蹄声,声音接连不断,速度却是不紧不慢。

沈知意闻得此声便立即回头观望,瞧见了从远处一队人马正在朝着他们快速靠近。

沈知意不知来者何人,便停下了青牛,迟疑了一会儿,古尘与沐纯兮见状,也纷纷拉起缰绳,停住了马匹。

只瞧的沐纯兮看向沈知意,问道:“怎么了?”

沈知意没有转头看沐纯兮,只是简短地说了一句:“后面有动静。”

只瞧的那一队人马逐渐靠近,每个人身下都骑着白马,而那白马就算是外行人,一眼看上去也能知晓这马并非是凡品,同体上下,一身雪白,没有半根杂毛。

她们一行大概五六个人,像是好几个姑娘簇拥着一个少年,她们身穿白衣,均带着一层洁白的面纱,只有一人与众不同。

那人在众人的中间,头戴头笠,围绕着斗笠的一层薄薄的纱,将他的容貌遮挡的若隐若现,他手持折扇,虽瞧不真切他的容貌,却能感觉道他的神态深思潇洒,英气逼人。

就连胯下白马都与众不同,虽然同是浑身雪白并无一根杂毛,但头至尾,长一丈,蹄至脊,高八尺,体型就比其他的白马壮实了不少。

沈知意下意识地嗅了嗅,一股曼陀罗花的香味飘然而出,倒是极其地好闻。

“看见我们少主过道,还不知道让道?在此堵着作甚!”骑马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姑娘勒停了马,见道路中央三人不为所动,便动怒大喝道。

沐纯兮也是个脾气不小的人,一旦气上来了,谁还管什么前因后果?

只听她一时间没控制住自己的嘴,回应道:“此道可写了你们的名字?你们走得,我们却走不得?你们少主与我何干?我为何要与他让道?”

“纯儿姑娘!”沈知意立马意识到自己还是出声晚了那么一秒。

这是沐纯兮的天性,本来让道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,但奈何对方言语过激,导致沐纯兮心中不太畅快。

“你这女娃娃,忒不知好歹!非要让姐姐我好生教训你一下吗?”那姑娘眉头一皱,手摁与剑柄之上正欲拔剑。

沐纯兮,张口便答,道:“有本事,你就……唔唔唔唔唔唔……”

原来是沈知意直接从牛背上越了过去,一把便就捂住了沐纯兮的嘴,小声在她耳边道:“嘘!再说下去,怕是要祸从口出了!”

只瞧见那头戴斗笠,一袭白衣的人微微抬起了手。

而那只手美丽得少见,秀窄修长,却又丰润白暂,指甲放着青光,柔和而带珠泽。

只听他轻轻开口道:“璇妙,不可妄生事端。”

那叫璇妙的姑娘回过头看向了身后的少主,松开了手,应道:“是,少主。”

古尘见状也慢慢下了马,又以笑脸相迎,道:“老朽无礼,不该拦路,这就让路这就让路。”说着便牵起了老黄马,将老黄马牵至到了一旁,而另一边沈知意一边安抚这气鼓鼓的沐纯兮,一边将青牛与骏马也牵到了路的一旁。

“璇妙,继续赶路吧。”

只听得那少主的一声令下,璇妙重新拉起缰绳,双腿一夹,一句“驾”,那白马便再次走动了起来,接连着带动着身后的马群,慢慢的从他们三人的面前驶过,一点都不拖泥带水。

沈知意微微抬起了头,看向了她们的少主,谁曾想却正好与她们的少主对了一眼,虽瞧不清楚他的模样,但却感觉他的双眼冷若冰霜,只是简简单单对了一眼,便袭来了一身的寒意,让沈知意不由得一颤。

想必这样的人,一定不好相处,更何况出门赶路,身边跟着的全都是女人,还不知道是做些什么的呢。

随着马蹄声渐行渐远,古尘重新翻身上了马,道:“走吧。”

沈知意这个时候才松开捂着沐纯兮嘴巴的手,道:“纯儿姑娘,在下无心之举,失礼了!”

沐纯兮接连着咳嗽了好几声,道:“你干嘛突然捂我嘴啊!她们本来就霸道,怎么还不让说了?”

“纯儿,我知你天性如此,但有时也需看场合。”古尘言语温和,并没有责怪的意思,“我们只是江湖草莽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自在最是逍遥。”

沐纯兮看着自家师父的模样,嘟了嘟嘴,道:“我明白了师父,以后会改的。”

沈知意咧嘴一笑,见着了沐纯兮翻身上了马,自己也扶着牛背一跃而起,坐在了上头,道:“古前辈,莫要说你们是江湖草莽,正所谓,起于青萍之末,止于草莽之间。彼此消长之易,此一时,彼一时也。”

古尘一听,又乐了起来,看着沈知意笑道:“你啊,总是有说不完的东西,老夫喜欢的很,走吧,陪我走完这最后的一段路,咱们也就要分道扬镳了。”

说着,这一牛二马重新动了起来,在黎阳山内继续行驶了起来。

“哞哞!”时不时的牛叫声,似乎是在与沈知意谈话。

沈知意点头回答了一声,道:“是啊,檀夏……”

他仰头望着这座黎阳山,不紧不慢地点着头,古尘与沐纯兮算是出了江湖后初次结交的人,相处了数天之后,却突然要分离,心中却有些不舍,但这种不舍却从未出现在沈知意的表情上。

沈知意看着前行的道路,这一路见着的人,除了刚刚那一队人马,再也没瞧见任何其他的人,这座山也根本没有人居住的样子,沈知意便问道:“对了古前辈,你们来这黎阳山做什么?这里人烟罕迹,不像是有活人的样子。”

古尘点了点头,表情略显惆怅地点了点头,道:“是啊……黎阳山风景秀丽,景色宜人,却没有活人居住。”

听着古尘说的话,沈知意越发的不知所以,听的有些云里雾里的,古尘这番话说了跟没说一样,看上去似乎是没有任何意义。

而古尘却像是在自问自答一样,紧接着说道:“因为山头上全是死人……”

沈知意一愣,喉结不由得上下动了动,嘴唇也跟着颤了颤,道:“死……死人……?”

沐纯兮见状立马伸出了手在沈知意的面前晃了晃,她似乎也早已察觉,越是深入黎阳山,自家师父的表情越是奇怪,作为徒弟的她当然是知道是为什么。

只听她道:“沈少侠,你靠我近些,我与你说吧。”

还未等沈知意出声,檀夏便驮着他慢慢朝着沐纯兮走了过去。

沈知意恍恍惚惚地转过头,发觉好像有什么不妥,便摆了摆手道:“纯儿姑娘,若是什么大事,也不必与我说……是我莽撞了……”

沐纯兮摇摇头,脸上无甚表情,道:“没有的事,这座黎阳山,也叫做坟山,别看山下风景秀丽,景色迷人,依山傍水的,山头上的坟墓数不胜数,而我师父的挚友就埋于山上,这次来黎阳山是帮他扫墓的……”

说着沈知意看向了古尘,他的表情如同刚才一样,丝毫未变,想必是一位交情十分深厚的挚友,才会让古前辈不远千里只为了来扫一次墓。

“每年都来吗?”沈知意继续问这,初出茅庐的他并没有经历过什么生与死或大起大落,这类的情感对于他来说,还是太过于单薄了。

沐纯兮继续点着头,叹了口气,道:“是啊……每年都会来……”

“我了解了。”此话一出,沈知意便不再继续往下问下去了,只能在心里念叨一句:逝者安息。

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,雨丝很细,很绵,像春天时空飘浮的柳絮 ,像雾似的雨,像雨似的雾,丝丝缕缕缠绵不断。

沐纯熙慢慢地撑开了油纸伞,将伞高高地举过头顶,这把伞和她穿着的衣服颜色相同,也是纯红色的一把伞。

她低眸看向古尘,古尘手里紧紧握着伞,却没有丝毫想要打开挡雨的样子,而沈知意如古尘一样,细细感受着小雨拂过面庞的感觉,冰凉且舒服。

微风吹过,雨慢慢地斜了,开始不规则的乱窜,不知不觉见,沈知意才发觉,自己身上的这一身青衣也已经被打湿了大半。

他抬眼朝着四面八方望去,周围各式各样的坟与墓碑便慢慢地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。

观望而去,这些都只不过是一个长方形的土堆而已,无人守护,无人管理,只有几株大树荫蔽,都是些朴素无华的坟墓。

它们凸起在路边的半山坡上,四周枯草丛生,细雨下,它们寂寥,与万物似乎不存在关系。

这座山很高,峰顶直插云端,在山顶山,立着一座孤坟,坟前立着一块字碑,墓碑上仅仅刻着三个字“李莫染”,坟头上荒草萋萋,唯有迎风摇曳的山花野草簇拥着它。

古尘扶着马匹,轻轻地从马背上跳了下来,只是简简单单地道了一句:“到了。”

古尘拿着包袱,拿着伞,慢慢地朝着“李莫染”的坟墓走了过去,步子沉重且。

他先将坟墓周遭的杂草尽数清理干净,然后撑开了油纸伞,慢慢地将伞立与墓碑的前面,香炉里也只剩下了被雨浸湿的香灰。

古尘拿出了一盒香,从中抽出了三根,然后拿出火折子,轻轻吹了吹,火折子便燃了起来,古尘点燃了手中的三根香,然后慢慢地插入了香炉中。

与此同时,古尘突然发觉雨声还在,却没有淋在自己身上,他抬眼一看,发觉沐纯兮早已拿着伞静静地站在一旁,正帮自己挡着雨。

沈知意在一旁也看了许久,便问:“古前辈,这位李前辈,是个什么样的人?”

古尘苦笑了一声,道:“她啊,名门正派,曾也受不少人敬仰……”

“可是……为何李前辈会被葬在这里……?”听着古尘说的话,如果如他所说这样,为何这样的一个人会孤零零地被葬在这样的一座山头上?

“是啊……这是为什么呢?”古尘看着李莫染的墓碑,像是自言自语地说着,只是不知道这句话在与谁说,是与自己说,还是在与别人说。

往事如烟,随风而去,前辈们的故事似乎都消失在了这一场延绵不断的细雨当中,毫无征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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